第1章 麻雀(1)(2/4)

篷船去务农也是一种很好的生活。最后他终于说,一个叫宰相的女人会和人在米高梅舞厅接头。时间就是现在。说完这一切,他像是完全放松了似的,长长舒了一口气,像一只瘟鸡一样头一垂昏死过去。

毕忠良愣了一下。他正在用一只大号搪瓷杯喝温过的花雕酒。他是一个有着轻度酒精依赖症的人,如果一天不喝酒,他的整个身子会像筛子筛米一样抖动起来。他小心地把杯中的酒全部倒进了喉咙,然后他伸出一双手,在那只煨着刑具烙铁的炉子上取暖。毕忠良看了看身边的扁头说,把陈深找来。

那天三辆篷布车就候在直属行动队的院子里。每辆车边都站了九个人,毕忠良穿着大衣在雪地里来回踱步。扁头跑来告诉他,没有找到陈深。毕忠良就有些生气,陈深是他手下一分队的队长,也是一个令他不能省心的兄弟。他想了想,抬头看看漫无边际的雪在空中扭过来扭过去地飞舞,像是被风吹散的瀑布一样。毕忠良的脖子上落下了雪,雪很快融化,让他感到了一阵沁凉。毕忠良缩了缩脖子对着天空说,米高梅。



在陈深如弄堂般狭长的目光中,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宰相大步穿过了舞池向门口走去。而突然涌进来的一群黑衣人显然发现了穿黑色呢子大衣的高挑女人,有四五个人迅速地围了上来。陈深猛地站起,他向宰相冲去的时候,宰相正在包里摸枪。也正因为她的摸枪,随即有一名特工一枪击中了她的腿。舞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,她已经走到了门边,门晃了一晃,宰相晃到了舞厅门外。正在热烈地划拳的李小男被枪声惊醒,手里举着的杯子果然掉到了地上。玻璃碎裂的声音中,她愣愣地看着一个穿黑大衣的女人闪出了旋转门,随即几名汉子也跟着旋风一样冲了出去。那天陈深就站在舞厅旋转门的门口直喘气。他看到宰相站在马路上路灯下的雪地中,已经被特工们团团围住。宰相后退了一步,再后退一步,退到灯柱边就无路可退了。穿着灰色大衣的毕忠良手插在口袋里,迎着稀疏飘落的雪一步步走向宰相。他在宰相面前站定了,仔细地凝视着宰相,话却是对手下的特工说的。他说,舞厅里的人一个也不许走。

那天陈深就站在舞厅屋檐下,看到宰相仿佛是向舞厅门口回头望了一眼,那一眼中有一万句话想说而没法说。一声枪响,宰相的身子在路灯下旋转了一个圈,黑色大衣旋出一朵硕大的黑色的花,然后倒在雪地里。陈深听到了一声尖叫,他扭头的时候看到舞厅门口围观的人群中,李小男因为惊吓过度而晕倒在地。陈深顾不了那么多,他迅速地向宰相奔去。在路灯的光晕下,他看到了一滩血红,一身黑色呢子大衣,以及一地的白雪。这红黑白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图案。陈深看到宰相手中握着的那把“掌心雷”,那是一把十分小巧的枪牌橹子,有效射程只有三十米,这种不太具有攻击性的枪支,基本上只能用来防身和自杀。

所有特工远远地围成了一个圈,没有人上前。只有陈深冲到了宰相身后,他在雪地里半跪下来,手慢慢伸过去,探着宰相的鼻息。宰相显然已经开枪自杀,她握枪的手也是半摊着的,手心还有些红润。陈深的目光停留在一只白金壳怀表上,他趁人不注意迅速地扯下了那只怀表,紧握在掌心里。陈深的这个细微的动作,却没有逃过毕忠良的眼睛。毕忠良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叹了一口气。他慢慢地喀嚓喀嚓地踩着积雪走了过来,站在陈深的背后说,我在队部一直没有找到你。本来这次行动是你们一分队的任务。

陈深没有说话,他站直身子,看到舞厅旋转门的门口吓晕了的李小男已经被人扶进了舞厅。他抬头望了一眼漫天的在路灯的光晕下显得异常清晰的飞雪,突然觉得人生像一场电影一样正式开始了。许多雪花落在他的睫毛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唇上,让他感到一片一片的清凉。他听到毕忠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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